九煙醒的時候，陸遇魔就坐在一邊兒喝茶。鞋底尚還沾有泥土，帶了清晨露水粘糊糊一片，九煙皺著眉頭下床快步過去，蹲在陸遇魔面前，指著人鞋面，“大人，你去哪兒了？”

陸遇魔順著人手所指的方向去看，確實。純白銹有銀色云騰邊的鞋子沾上了暗紅泥土。陸遇魔輕笑出聲，并不隱瞞，只說，“出去過一趟。”

九煙點點頭表示知道，取過一旁的帕子給人輕輕擦拭去，陸遇魔受寵若驚，一臉得驚訝看著九煙。

九煙無視頭頂火熱的目光，半晌將手帕一扔，拍拍手：“好啦。”

陸遇魔輕笑看著她，也不說什么。

“扣扣――”

“大人，我家主子請您去前廳一趟。”

門外小廝顫顫巍巍說著，陸遇魔應了一聲起身便走，九煙趕忙跟上。

未至大廳，便聽見李然難得爽朗的笑聲，“哈哈――”

陸遇魔搖扇上前，九煙卻是不解，這人真是奇怪，家里剛死了人，還笑得出來。

李然雖說是武林中人，但這家中卻是修建奢豪，不比長安城里頭那些達官貴人差。光這正廳內室相接中間，便是樓臺林立，每五步一株海棠，六月中花期已盡，早早凋謝了去，偶有清風吹過，帶動枯枝亂舞。

大廳正中筆墨提字“千機”，豪放卻不失儒雅，正如同李然傳聞中的性子一般。

陸遇魔邁步進入大廳，第一眼瞧見的，便是立在一旁的紅衣女子。

未施粉黛，卻已嬌艷如花。想來便是李然的新婚妻子，只聽聞其名喚霓裳，多的卻也不知。

“遇魔，你來了。”李然本是坐立在上首，見了陸遇魔忙起身來迎，一側的男人也就跟隨上前。

陸遇魔輕笑頷首應過，手中折扇指著面前奇裝異服的男子，“這位是？”

李然笑著解釋，“這位是西域國師，傳聞西域人調制百毒，這一回國師前來，正是為了凝魂紅剎一案。”

陸遇魔了然，頷首示好，“國師大人，恕在下失禮了。”

那名喚阿瑯的國師也不是小氣的人，擺著手大笑，“你們中原人，太客氣，太客氣。”

九煙睜著眼來回掃視這幾人，越看越發察覺不對勁。

這位國師雖說穿著西域服飾，眉眼卻是像極了中原人，不說其他，光那雙眼睛，便像極了一個人。

正是千機閣主李然。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九煙別過頭打量四處，不再多想什么。

目光掃過李然身后，見了那紅衣女子，呆立在原處，久久不能發聲……

師……師姐？！

霓裳朝著九煙微微一笑，裝作不認識，九煙心里一沉。

師姐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且是嫁作他人婦。這事兒若是給師傅知道了……九煙打了個冷顫，不敢深思。

這事兒若是給師傅知道了，怕是一場腥風血雨也不為過。

霓裳心知她在想些什么，悄悄眨了眨眼，示意九煙稍后再見。

九煙當即抬頭看陸遇魔，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陸大莊主側頭回以一笑，九煙紅了臉龐，對面的霓裳所有所思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