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含山欲言又止，溫溫喚了一聲月兒，隨后又嘆道：“我沒能保護的了你們的母親，現在連你們也保護不了，是父親的錯。”段含山握著綰月瘦削的肩膀，長嘆著。

　　“不，父親，這絕不是個意外。我昨晚跑到湖邊的時候明明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在回廊處一閃就不見了。他們是純心想致恒兒與死地的，您難道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嗎？”

　　綰月情緒激動，肩膀微微顫抖，極力的想要說服段含山。

　　“我當然知道。這就像你大伯不明不白的暴斃，你大伯母突發失心瘋一把火燒了蘭翠居，燒死了你大哥一樣。可是月兒……。”段含山神情悲愴，頓了一頓，又道：“我今天已經跟你祖父說我愿意放棄承襲定安王府的爵位，讓你祖父盡快立你三叔為世子，然后盡快分家。到時候我們搬出王府，這一切就都不會在發生了。”

　　綰月居然笑了一笑，她不明白段含山到底在顧慮什么：“若是綠姨娘那個孩子平安無事的生下來，說不定祖父就答應了。如今的情形，即便是祖父認定了世子之位傳給三房，只要三房一日沒有誕下男丁，祖父也不會同意分家的。”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段正楠在怎么偏寵三房，也不想段家世代攢下來的基業落到一個外人的手里。

　　段懷遠這些年沒少求醫問藥，齊氏暗地里也下了不少功夫，且不說平時的偏方了，單是送子觀音，就請了好幾尊。更不要說是看風水，推命里了，能用的方法估計也都用個差不多了，可偏偏就是沒有動靜。不僅齊氏沒有動靜，連那些妾室也是一樣。

　　這次綠姨娘好不容易懷了身孕，這可是三房除了段千蘭之外的第二個孩子，偏偏又小產。這會子，段懷遠只怕懊惱的要瘋了吧。

　　還有老夫人王氏，這會應該體會到什么是真正的心疼了吧。

　　父女兩人對視了片刻，段含山滿眼都是顧慮，綰月則滿月都是失望。

　　“父親，我一定要弄清楚這一切都是為什么，外公為什么會突然獲罪，為什么大伯突然暴斃，為什么大伯母突然發瘋，為什么母親不明不白的難產，連恒兒都沒來得及看一眼。我一定要弄清楚，我要讓那些踩著他們尸骨的人付出代價！”

　　綰月堅定的眸中寒氣森森，片刻后突然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段含山身前，“父親，求你答應，送我去京城吧。”

　　段含山望著綰月，眼中神色逐漸變得迷離，她長得太像她的母親了，連性子都是如此的像。只不過當年的林柔，出身將門，身世顯赫，騎術武藝樣樣了得，臉上總掛著明媚自信的笑容。

　　林柔總愛騎一匹紅鬃烈馬，一身紅衣風姿無雙，京城多少男兒醉倒在她的笑容里，她卻偏偏在富家公子云集的馬場里一眼看中了隨父親進京述職的他。

　　段含山沉浸在年輕時候的回憶中，抬眸看到綰月那張與林柔七分相似的容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綰月養了幾日，風寒也已經完全好了，只是覺得比以前更加怕冷，不管穿的再多，只要一出門，就覺得遍體生寒。

　　臨近年關，因為二房落水，三房失子的緣故，整個王府死氣沉沉的，看不出一絲要過年的喜慶。段正楠和老夫人都處在傷心之中，調查段恒落水的事情便被無限期的擱置。段含山提出要扶正純姨娘的時候，老夫人王氏甚至連為難的話都沒說就揮了揮手答應了。

　　許是為了安慰三房，趁著年光，段正楠解了齊氏和段千蘭的禁足。純姨娘扶正去給老夫人請安時，齊氏剛好也在，得知純姨娘如今已經是二房的正妻，又得知綠姨娘小產的消息，最后聽說段恒和綰月落水，齊氏錯愕的長大了嘴巴，不知道究竟是為了哪一樁事情。

　　老夫人懨懨的，這回看起來到像是真的病了，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孫子，偏偏又沒了。那抓心撓肝的感覺，想必是不好受。

　　有些東西，沒有得到過，和得到了再失去，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淡淡吩咐了幾句過年的安排，老夫人便要去小睡片刻，一屋子的人便都識趣的起身離開。

　　“月兒。”綰月出了梨園堂，齊氏緊接著便在后面追上來叫住了她。

　　“三嬸，近來可好。”綰月淡笑道。

　　“我聽你三叔說，你過了年就要進京了？”

　　“是啊，我和千蘭兩個總有一個要去的呀，千蘭有了心上人，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