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一轉，心想不好，難道倪輝是有事求著他？

而顧南爵呢？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一直在看手里的文件，如入無人境界，能做到這樣，我也算是甘拜下風了。

果然，倪輝有些為難地跟我說：“真不好意思啊程經理，今天實在不方便，要不，我下次再約你？”

他能這樣跟我說，沒直接拒絕，已經算是很給我面子了。

我還來不及說話，他轉身就跟顧南爵說：“不好意思顧先生，我們走吧。”

可顧南爵卻看了我一眼，笑著說：“我想這位美女既然那么有誠意道歉，作為男人，你應該有點風度。把她叫著一起吧。”

有沒有搞錯，人家倪輝可比顧南爵大十幾歲好吧，他居然這種語氣跟人說話，難道真是身家雄厚？

我不禁多看了顧南爵幾眼，這幾年，他除了人長得更成熟些，其他方面，似乎很不一樣。

“美女，等下有的是機會看，走吧。”

這聲美女，喊得特別有深意。

因為有顧南爵在側，我跟倪輝的談判非常成功。

不過，可能還有一個助攻，那就是倪輝還悄悄地問了我一句話：“程經理，你跟顧先生認識吧？”

何止是認識，還淵源頗深，不過，我不大好形容我們現在的關系，一時不知道怎么說，就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就自行腦補了。

倪輝在商場上也是混了多年的老條子，如果他的眼睛不毒，那就沒人了。顧南爵只是邀請了我，沒想到倪輝就當了真，可能也因為我沒及時回答他的問題，讓他覺得我有顧慮。

之后，不僅當場跟我簽了合同，利潤還很可觀。

桃子在合同上蓋好章后，向我眨了眨眼。

我白了她一眼，然后就聽顧南爵問：“倪總，接下來什么安排？”

我看了眼倪輝，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恍然大悟一般，說：“還有些細節想跟程經理的秘書談一下。”

之后他看著我，似乎在征求我的同意。

簽完合同再談細節，這也是很正常的事，雖然我覺得這有點怪異，但既然他都提出來了，我只好示意桃子。

果然如我預料的那樣，倪輝帶著桃子出去了。

當包廂里只剩下我跟顧南爵的時候，氣氛突然變得詭異。

隨意瞄了一眼顧南爵，我發現他正一邊抽煙一邊盯著我看，那眼神，真正叫居深叵測。

我呆怔了一秒，隨后朝他笑了一笑。

我在想，我是繼續在這等呢，還是先撤？

其實把案子交給桃子一個人是完全沒問題的，但倪輝那個人，色心太重，實在有些不放心，況且，還有顧南爵在，我暫時還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如果把桃子一個人留在這里，委實不妥。

猶豫了很久后，我還是說服自己安靜在這等著。

時間過得特別慢，總感覺過去了很久，可一看手表，不過才幾分鐘。尤其是顧南爵仍然以同一個姿勢注視著我。

終于，他先說話了：“程經理，打算怎么謝我？”

我就猜到他會來這么一出，所以也很坦然：“顧先生希望我怎么謝？”

他勾了一下唇，沒接著話題往下提，卻是問：“如果我不提謝，程經理是打算就這樣過去了？”

“是啊。”我絲毫不猶豫，“我覺得那很平常。”

“是嗎？”他挑眉，一雙深黑的眼睛流轉著精光，“那好吧。剛才說到怎么謝我了吧。”

之后，他在沉思，好像真的在想要我怎么謝他。

而我則安靜的等著，有一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感覺。

默了很久，他才說：“到水陽也有幾天了，這邊的女人不行，今晚我也不另外找了，就你吧。”

人的嘴巴真的很神奇，上下兩片皮，一張一合，話就出來了，什么話都能出來。

就你吧，呵，聽著可真熟悉，就是他前段時間在酒店跟我說的。

看來，是想把它冠在我頭上了。

“顧先生是閱女無數，覺得我合你胃口？”我冷笑，“不過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小姐，如果你想解渴，還是找專業人士比較好。”

“你以為我是性饑渴？”

我睨了他一眼，他不會性饑渴，只要有需要了，就不會虧待自己，這一點，我清楚。

沒說話，只盯著他的眼睛，不知為何，我還是因為他的話而心生不悅，雖然明知這不該。

他手里的煙蒂已經被他捻滅，拿起茶幾上的煙盒子又抽出來一根，沒點燃，卻是放在手里把玩，漆黑的眸子看著我，說：“我喜歡開墾新土地。”

“什么意思？”

其實我大概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所以我問了一句。

他倒是沒有取笑我沒文化，解釋得非常仔細，為什么說仔細？因為他說的很白，比普通話還白。

“很明顯，那個老男人沒有好好調教你，你在男女之事上可以說是太差了，不過，我就喜歡這種還未被完全開發的，有挑戰。”

說完，他還朝我挑了挑眉，仿佛是一種勢在必得，更有嘲諷。

我凝視著他，到底他碰過多少女人？

我發現，我不能想這種問題，一想，心就發慌。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剛剛觸及到問題邊緣，我就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我朝他笑了一下，沒有接他的話，然后從包里拿出我的女士香煙。

這種時候，只有香煙能麻痹我的神經。

我動作嫻熟地從盒子里抽出一根，打火點燃，然后猛吸一口，還吐出一個煙圈，煙圈是沖著顧南爵吐的，還瞇了瞇眼。

我們之間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我利用這點時間，好好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等青煙盡散，我看到的就是顧南爵晦暗不明的眼神。

曾經我雖然大膽地在婚禮上拋棄未婚夫，跟他鬼混一夜，但像抽煙喝酒這種事，我極少碰，他也不讓我碰。

渾濁的煙霧又從我嘴里吐出來后，我用指尖彈了彈煙頭的煙灰，淺笑道：“真是感謝顧先生看重了我的身子，不過，我昨天才跟一個老總玩了一夜，還用了嘴。今天又匆忙趕過來見倪總，這不，澡都還沒來得及洗呢。如果顧先生不介意我身上有別的男人的氣味的話，我倒是沒什么意見，不過，”

我頓了一下，見他面色不知何時已經黑沉下去，我才稍覺有點爽意，繼續道：“但凡涉及到肉tǐ的，必定跟金錢脫離不了關系。在這點上，我跟顧先生您的認知是一樣的。”

上次偶然在酒店碰到后，他想玩弄我，還想給我錢。

所以在他看來，金錢跟肉tǐ是不分家的。

我緊緊地盯著他，想看他的臉色變化，但可惜，他很狡猾，除了不是很高興外，什么也沒表現出來，反而嘲諷地問我：“所以，上次那么晚去酒店，就是準備獻身給這位倪總的？”

我默然地笑了一下，沒再多余的解釋，根本就不想解釋。

他又問：“那怎么不接受我的錢？”

我說：“那時候，我們之間沒有利益關系。”

“哼。”他悶了一聲，“今天你的合同能順利簽成，應該有了吧？”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像聽到了什么笑話：“顧先生還真是斤斤計較，這點小事你是真的要算上？”

見我嘲笑他，他冷了眸色，那樣子很男人，但也有點讓人心顫。

我繼續沒心沒肺地說：“不過，如果顧先生真的想好好開墾我這塊地的話，恐怕要付出更多，才值得我給你哦。”

顧南爵一直盯著我，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我知道，有些東西，有關于我的人設，在他的認知里，開始崩塌。

因為他說：“程暖生，這些年你真是沒有白混。”

“謝謝夸獎。”

“那我今天算是白忙活了一場。”

我笑：“不全是，至少以后，我們可能也有合作的機會，我相信貴公司一定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到時候，我給你打個折不就得了，也算報了你今日的恩情。”

他起身，冷冷地丟下一句：“你這種惡心人的本事還可再提高一點。”

“以后有的是機會見識。”

顧南爵已經走出去了，最后是厭惡的眼神，我的話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因為關門聲很響，完全把我的聲音蓋住。

當這里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我一下癱了下去，然后還想抽一支煙，可我的手哆嗦得厲害，怎么都拿不出來，氣得我一下踢開了面前的茶幾。

這力量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茶幾被踢出去好一截，上面的酒水都灑了出來。

沒一會兒，桃子就進來了。

其實在門開的那一剎那，我就后悔沒控制住自己的行為，萬一進來的人是顧南爵或是倪輝，我都不好解釋。

唯一我可以做到的，就是坐直了身子。

在看到是桃子時，我又焉了下去。

“暖生，你跟那位顧先生？”

作為朋友，我幾次的異常讓她心生不安，關心我一下很正常，我不想把自己心里的怨氣撒在她的身上。

但有關于我跟顧南爵的事，那都是過去式了，我不想跟任何人說，即便我們再次碰到，也都已經是物是人非。

不過，我也不能辜負她的一片好心，正要開口說幾句，突然手機響起來了。

是我媽打來的：“暖生，你在哪里，你哥又出事了，你趕緊回來。”

那是一種悲涼，失望，痛心的語氣。

我卻是滔天的怒火在體內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