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近了，郁百歲繃直的脊背，一觸即斷。

　　許棠云臉上卻霎時春光明媚起來，起身挽上霍頃瀾的手臂，仰頭問：“今日怎么回來這么早。”

　　“沒什么事，回來陪你還不開心。”

　　“討厭，你明明知道……”

　　曾讓她一聽就很踏實的聲音，如今變得低沉磁性了許多，卻不復記憶中的明朗。

　　聲音變了，人也變了，都變了。

　　郁百歲深深的垂頭，聽著兩人旁若無人的閨房密語，早已干涸的心龜裂出了千萬條溝壑，條條如深淵萬丈。

　　許棠云又纏了霍頃瀾一會兒，轉頭看到郁百歲，不禁有幾分懊惱：“瞧我，只顧著和你說話，倒冷落郁姐姐了。”

　　霍頃瀾像是才看到郁百歲一般，眉心微折：“她怎么在這。”

　　語氣里的冷意不加遮掩。

　　許棠云晃了晃他的胳膊，嬌嗔道：“別這樣，郁姐姐已經夠可憐了，你不知道她在罪奴所過的是什么日子，我也是見她可憐，才找了個借口向太后討她來咱們府上。再說，婚期越來越近，人家實在忙不過來，郁姐姐在這方面有經驗，剛好可以幫幫我……”

　　霍頃瀾嘆了口氣，無奈而寵溺：“你就是太純善了。”

　　空氣突然窒悶的厲害，郁百歲覺得，這個地方她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倒是許棠云有幾分羞赧的先開了口：“侯爺總是這樣，讓郁姐姐見笑了，你先下去準備吧。”

　　她說這話時，視線片刻也沒從霍頃瀾身上移開，媚眼含情，欲語還休。

　　郁百歲捧著鮮紅的錦緞蹲身行禮后便退了出去，目光低垂，從始至終都未看那人一眼。

　　其他丫鬟也陸續退了出來，房門被掩上。

　　直到走出很遠，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女人的嬌聲細語和男人寥寥卻低柔的應答，她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驀然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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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半個月，郁百歲都會被許棠云叫去，說是量體裁衣，主要是聽她述說她和霍頃瀾之間的種種甜蜜。

　　每每這個時候，都是最煎熬的時光。

　　唯一慶幸的是，自那日之后再沒有碰上過霍頃瀾。

　　這天傍晚從從許棠云院子里出來，回下人房的途中經過后園長廊，郁百歲低頭只顧想心事，驀然撞上一堵墻。

　　巨大的沖力讓她險些跌倒，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時攬住了她的腰。

　　郁百歲定下心神慌忙退開，正要道謝，卻在對上那人的臉時，腦子里變成了一片空白。

　　本能先于理智低下了頭，眼簾所及之處是一雙靛青色的厚底官靴。

　　沉冷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抬起頭來。”

　　郁百歲的頭垂的更深了：“不敢冒犯侯爺。”

　　“呵。”霍頃瀾逼近兩步，伸手捉住她的下巴，唇角微勾，卻毫無笑意：“見到故人也不打聲招呼嗎？”

　　郁百歲怔怔的看著這張臉，這個人。

　　長身玉立，龍章鳳姿，這是她兩小無猜的竹馬哥哥，也是她俊逸無雙的摯愛夫君，只是曾經熟悉的臉有些陌生了，如今更加輪廓分明，也日益冷峻起來。

　　“頃瀾……”

　　喃喃的兩聲，她以為只有自己能聽到。

　　卻看到霍頃瀾眼神驟然陰冷了下去，捏住她下巴的手改為扼上纖細的脖頸，俯身湊近她耳邊，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刮骨鋼刀：“郁百歲，你有什么資格喊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