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滿心歡喜，以為自己可以與顧晏行就此別過，老死不相往來。

　　結果周末一到劇院，剛下車就和顧晏迎面行撞上。

　　現在她和楚憐站在一起，對面是顧晏行和楚情，兩個人的手臂正親密的挽在一起。

　　舞劇、舞劇……

　　蘇棠在心里默念了兩邊，心中頓悟，這不就是楚情跟顧晏行提的那檔子事嗎？虧她當時還在現場，怎么就沒聯想到一起呢？

　　她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沒出息地立馬跑掉。

　　不知道楚憐又發什么瘋，搞這么一出。

　　楚情抬腕看了下時間，“時間不多了，我得去后臺準備了，你們隨意。”

　　說罷，施施然離開。

　　顧晏行沉默地看著楚憐和蘇棠站在一起，沒有說什么，客氣地對楚憐點點頭，自顧自地走進去找位置坐去了。

　　楚憐冷哼一聲，抬腿跟了上去。

　　蘇棠別無他法，深吸一口下后，小步跟著楚憐后面。

　　他們來的還算早，從門口放眼望去，座位上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來到現場。

　　楚情給的票都是前排票，而且還在同一排，蘇棠和顧晏行中間隔著個楚憐，這讓蘇棠心里多了些安慰。

　　見離開場時間還早，蘇棠拿出了手機，回復老板娘的消息。

　　自從知道她的經濟狀況后，老板娘便四處幫她找打工的信息。

　　這次她找的是家教兼職，對方是一個剛上小學的男孩，因為對方要求的條件苛刻，所以相應地給出的薪酬也比較高。

　　看到條件苛刻這幾個字，蘇棠下意識就覺得對方肯定是對學歷要求特別高。

　　她有些猶豫，可是薪資又實在是心動。

　　蘇棠問老板娘，“對方要求那么高，我一個剛高中畢業，還沒上大學的學歷夠用嗎？”

　　“不是學歷問題。”老板娘很快回復她，“對方說了，只要女教師，而且必須長得好看。”

　　蘇棠手上的動作頓住，腦子里立刻產生不好的聯想。

　　“對方該不是個變態吧？”

　　“想什么呢，這家人我認識，知根知底的。不過是小孩對美的追求比較高而已。”

　　蘇棠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行字，忍不住感嘆，“直接說花癡不就得了。”

　　“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么？”楚憐側過頭，冷著臉問她。

　　蘇棠這才知道自己無意中發出了聲音，慌忙搖頭。

　　楚憐見她不愿多說，也沒有追問，收回目光。

　　他見顧晏行也往蘇棠這邊看，不由地冷哼了一聲，“這有些人啊，還真是死性不改，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逼死一個不成，還想逼死第二個？”

　　他這話說得直白而且嘲諷，所有人一聽都知道他在說什么。

　　蘇棠心臟一絞，痛得她連手機都險些拿不穩。

　　好在此時那兩個人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她身上。

　　顧晏行臉色不變，依舊是那副風度翩翩的模樣，不過話里多了幾分警告。

　　“楚憐，我知道你是個孩子性格，心性不穩。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下次再開口時，過過腦子，要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楚憐低聲重復這句話，而后音調陡然拔高，站起來指著顧晏行的鼻子開罵。

　　“當場我說她身上有熟悉的感覺，你是怎么跟我說的？嗯？你說她早就死了，我們剛從她的葬禮上回來，讓我清醒一點。”

　　“我聽了你的話，把自己關在家里大半個月不出門。而你呢？你又做了什么？說著讓我清醒，然后自己一聲不吭地把她叫到辦公室？”

　　“顧晏行，你那張虛偽的面具帶了這么久不夠嗎？真讓人惡心。”

　　楚憐的話說得很清楚，連坐在一旁的蘇棠都聽懂了這段話的意思。

　　不知道是因為理虧，還是其他原因，顧晏行沒有接他的話。

　　他正視前方舞臺，仿佛被人指著鼻子罵的人不是他一樣，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舞劇快開始了，你要是想把楚情精心準備的表演搞砸，就盡情說下去吧。”

　　楚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管你怎么想，既然決定要和我姐在一起，就不要辜負她。我姐和那個女人不一樣，希望你能掂量清楚。”

　　“還有，以后也不要找蘇棠了。在錢和你之間，她選了錢，這樣貪慕虛榮的女人，跟我姐放在一起比，都會掉了我姐的身價。”

　　說罷，起身離開了座位。

　　既然楚憐走了，蘇棠自然也沒有繼續坐下去的理由。

　　她趕忙起身，對著顧晏行倉促地笑了一下，用來表示自己突然離開的歉意。

　　顧晏行只是目視前方，既沒有看她，也沒有對她的舉動有所表示。

　　想必這次之后，顧晏行就不會再來找她了吧。

　　明明是應該讓人歡呼雀躍的一件事，卻因為楚憐剛剛的一席話，讓她生不出半分喜悅。

　　蘇棠木著一張臉，如行尸走肉一般來到門口，眼睜睜看著楚憐的車從她眼前駛過。

　　這下更好，連楚憐這邊也順帶著解決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大喜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蘇棠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怎么都笑不出來。

　　她的腦海里一遍遍回想著顧晏行和楚憐兩個人的對話，覺得無論是“宋楠”還是“蘇棠”，在他們眼里都是開心了就逗一下，不開心就踢走，甚至掐死也是可以的小玩意兒。

　　可她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不是物件，她有靈魂，有自尊，心也會痛。

　　蘇棠沒有打車，或者坐地鐵，而是選擇步行回家。

　　夏日的太陽很毒辣，她沒有帶傘，陽光就這么不留情面地灑在她身上。

　　空氣悶熱，她的心情也煩悶，只覺得呼吸不暢通，隨時都要落淚。

　　在商場門口，她看到了一家賣兒童玩具的店門口，幾個穿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發宣傳，每張宣傳單贈送一個小玩具。

　　她突發奇想，走過去和店主商量了一下，然后穿上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的玩偶服，拿著傳單發給過往的人群。

　　頭套很重，而且很熱，饒是平日里不怎么出汗的她，此刻也覺得汗如雨下。

　　她的目的很簡單，打算通過肉tǐ的折磨來緩解心底的煎熬。

　　這個方法很奏效，不多時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體的不適上，再想不起來之前那一陣的傷春感秋。

　　透過玩偶的眼睛往外看，蘇棠看著地面感覺有些暈眩。

　　到此為止吧。

　　她還沒來得及摘下頭套，一個父親帶著小女孩走了過來。女孩蹦蹦跳跳地，驚奇地對父親說，“是佩奇！”

　　父親笑著點點頭。

　　在這樣鼓勵的目光下，女孩松開牽著父親的手，大著膽子往蘇棠那里走去。

　　蘇棠把手里的傳單和小玩具一并交到了她手上。

　　她原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下一秒，小女孩突然踮著腳，伸出細嫩的手臂，輕輕抱住了她。

　　“我很喜歡你喲。”

　　說完這句話，小女孩松開了手臂，朝著她揮了揮手，繼續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蘇棠怔了怔，躲在頭套里面的臉上，淚如雨下。

　　她抬頭看去，天上正是晴空萬里。

　　是呢，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