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園的宮人四下逃竄，有的去稟報了皇上和貴妃，有的去請侍衛和太醫，還有的就只是單純的邊跑邊嚷。

于是，消息傳的很快。元非寒到的時候六宮眾人幾乎都已經到齊了。她們大多都是好奇的，還第一次聽說后宮中的娘娘會光天化日之下殺人。

元非寒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在御書房批折子，好不容易才把腦子中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趕出去，就聽見得李文盛欲言又止的稟報。

真是厲害了。

身著一身龍袍的男人大馬金刀的走進來，一屋子的人紛紛行禮。冷秋月也行禮，只是動作和眉眼間都能看出來她心里還十分的不爽。

墨色的眸子快速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后停在冷秋月的身上，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確認并未看見有誰受傷。

“怎么回事？”元非寒微側頭問道，眼睛卻片刻都不曾從冷秋月的臉上移開。

李文盛搖頭，他知道的并不比皇上多。

不過是聽到外面又風聲，又事關秋娘娘，這才忙不迭的告訴皇上，但是具體怎么回事他還真的沒有來得及問。

其實在場的人都不太清楚，只顧著看熱鬧，誰都沒想起來問一句為什么。

芳嬪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知道不會有人解釋得清，于是自己跪行到元非寒的腳邊，“皇上，皇上，您要給臣妾做主啊。”

元非寒瞇了瞇眼睛，“起來說話。”

李若妍用手擦了下眼淚，站起身繼續說道，“臣妾禁足在長春園，冷氏卻突然闖進來對著臣妾又打又罵，臣妾的侍女怕她傷到臣妾便挺身護主，結果，結果……”她哽咽得快要說不下去了。

一旁的曹香蘭趕忙安慰，“芳嬪，你慢慢說，皇上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李若妍悄咪咪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從她那里得到勇氣和信心一般，深吸一口氣，“冷氏隨身帶著護甲，每一下都是照著臉上劃，要不是臣妾的奴婢擋住，現在臣妾就真的沒有臉面再見皇上了。”

聽完李若妍的哭訴，所有人都是一驚。眾嬪妃驚與冷秋月居然這樣惡毒，招招瞄準人家的臉，這分明就是存心要讓對方毀容啊，真是其心可誅。

冷秋月和知花則驚于李若妍顛倒黑白的本事，話說，在皇帝面前說假話難道不是欺君嗎？

“是這樣嗎？”元非寒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眉梢輕輕挑起，“冷氏，你可要辯解？”

看看，皇上都稱她冷氏了，這就是雷霆之怒的前兆了吧。

一種妃嬪都在心里暗爽，讓她這幾天出風頭，現在過頭了吧。當然，她們也在等待，看這一次她還能如何為自己開脫。

誰知冷秋月壓根兒也沒想辯解，干脆的承認，“臣妾的確打了人，也劃花了瓊花的臉。”

“嘶……”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元非寒的臉色瞬間黑化，“后宮傷人還不知悔過，簡直膽大包天。”

“皇上，”曹香蘭上前一步，戚戚然的求情，“皇上，姐姐在冷宮呆了許久，性子難免有些變化，皇上您念在姐姐是初犯，好歹也是名門之后的份兒上就從輕發落吧。”

名門之后？

冷秋月陰惻惻的看了過去，忍不住一聲冷笑。

聽起來是求情，實際上不僅已經定了自己的罪，更是隱喻的提起了太尉謀反一事，真實意圖怕是要治自己于死地。

果然，元非寒的臉色在聽到名門之后四個字后更加瘆人。

曹香蘭悄悄的翹起了嘴角。

“貴妃娘娘能替本宮求情，本宮倍感欣慰，要是一年前貴妃也這樣待本宮，想來本宮也不至于落魄于冷宮了吧。”冷秋月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曹香蘭，眼神別提有多輕蔑。

淑妃紀詩詩沒忍住笑出了聲，并且在曹香蘭憤然看過來的時候回以“有本事你咬我”的眼神，氣得曹香蘭臉色愈發蒼白。

無奈之下只能求助皇帝，“皇上，臣妾……”

元非寒適時的抬手，對著冷秋月說道，“有空在這逞口舌之快，倒不如說說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秋月一怔，對皇帝的態度表示十分不滿，冷冷的回答，“臣妾傷人是因為瓊花先傷了臣妾的侍女，劃花她的臉也是要教會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停頓一下瞟了一眼李若妍，“至于芳嬪說的臣妾無故對她打罵一事純熟子虛烏有。”

說著，一個回身的功夫冷秋月將身后知花拉了出來，再抬手揭下了覆在她臉上的白紗，一張滿是血道子的臉就在眾人面前一覽無余。

那些血已經干涸，變成了深褐色，足見這傷已經有些時候了。

“瓊花傷人，做主子的教導無方自然難辭其咎。左右芳嬪說臣妾打了她，干脆臣妾就把這罪名坐實吧。”

“啪……啪……”話音落的同時干脆的巴掌聲響起。冷秋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反兩個巴掌打過去，直接把李若妍打蒙了，都忘記了要哭喊。

元非寒的黑眸中劃過一抹亮色，面子上絲毫沒有變化，“知花，你主子說的可是事實？”

眾人的注意力從震驚中被拉回來。可是怎么總覺得怪怪的，難道皇上不應該先處理芳嬪被打的事情嗎？

知花也沒想到一國之君會親自問她，慌忙跪下回話，“回皇上，娘娘說的都是事實。娘娘隨皇上去御書房之后，奴婢就先行回宮，路上遇見瓊花姐姐和其他幾位姐姐，她們說奴婢臉色蒼白給娘娘和后宮的各位主子會帶來晦氣，要為奴婢添一些血色。”

一口氣講完發生的事情，雖她已經極力輕描淡寫，但是聽在冷秋月耳中還是格外感覺刺痛。

她撲通一聲跪在知花的身邊，“皇上，知花的臉不能再拖了，一切罪責臣妾一人承擔，只求皇上能讓御醫為知花診治，她才十幾歲，不能就這么毀了。”

“你倒不替自己求情？”元非寒興致盎然的挑眉看著她，“李文盛，宣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