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血色、蛇蟲鼠蟻爬行之聲……

往事歷歷在目，楚花落干脆放空自己的腦袋，放任自己的身體順著桶壁下滑，僅留下秀氣的鼻子露出水面。

讓自己暫時逃避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沒過一會兒，胭月便帶著幾套干凈的新衣物回到了院中。

她先是站在房門口聽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之后便輕輕敲了敲門，“楚姑娘，換洗的衣物已經拿好了，奴婢可以進來了嗎？”

然而楚花落此時正在浴桶中放空自己，本來胭月就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隔著房門和浴桶中的水，幾乎沒有落到楚花落耳中去。

難道，楚姑娘是一時想不開，所以……

胭月心中更是擔憂。

楚花落的身份王府上下都知道，畢竟當日的事情鬧得那么大，但王府眾人向來訓練有素，不會多嘴。

“楚姑娘！楚姑娘您還好嗎？別想不開，我們大家都很喜歡您的！”

胭月用力地拍了拍門，圓眼中包著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依舊沒人應，胭月咬了咬牙，用力撞開了房門，顧不上關門掃視一圈立刻鎖定了浴桶那處。

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胭月看著自己眼前的場景，嚇得差點兒魂都飛了……

只見楚花落整個人幾乎都已經沒入水中，漆黑的秀發自由漂浮在水面上，水面上連一個多余的氣泡都沒有！

被慌亂占據了心神的胭月自然沒有注意到，楚花落的鼻子還露在水面，況且因著浮在水面頭發的遮擋，根本也很難看清水面有什么異常。

而楚花落這時候是真的已經放空了自己，因為精通醫術，小小的閉氣功夫根本就難不倒她。

反而是沒入水中后，溫暖的水將她盡數包裹，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一般。

多日緊繃的心神一下就放松了，她甚至是享受的。

不過在胭月看來就是另一幅場景，楚姑娘或許是因為王爺這幾日的冷落所以一時想不開。

咬了咬牙，胭月踮著腳找準楚花落腋下的位置，也顧不得會不會冒犯楚花落，會不會扯著頭發了。

這些都是小問題，若是楚姑娘人沒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沒了。

“噗……咳……咳咳……”

楚花落被胭月一翻動作折騰下終于回神，見小姑娘憋紅了臉努力著想把自己拖出浴桶，下意識捂住了自己胸口，慌忙道，“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看著突然恢復正常的楚花落，胭月剛開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之后沒繃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雖說胭月有些少年老成，但畢竟只是個小姑娘。

蕭靖然待人向來和善，胭月自小也沒經歷過什么大事兒，最大也不過府中下人因為多嘴被驅逐出府。

頭一次直面有人想不開的事兒，這人還是王爺這么多年來唯一帶回來、還讓自己好好照顧的女子，高度緊張之后發現一切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這樣，胭月自然就有些崩潰了。

雖然不知蕭靖然將胭月派到自己身邊來的用意，但楚花落還是非常喜歡這個小姑娘的，畢竟聰明又貼心。

看小姑娘一下這樣傷心，楚花落也顧不得其他，趕緊從浴桶中出來隨意裹上了衣服，準備好好安慰安慰胭月。

而引發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蕭鳴遠離開書房之后卻發呆了好一會兒，習以為常的政務突然變得有些無趣，效率也是前所未有的低。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子竟然能夠影響自己到如此地步，不，曾經也有，只是已經……

想到這里，蕭靖然向來八風不動的臉上難得泄露出一絲悲傷，好在書房中并未有其他人。

很快，蕭靖然再度恢復到那個冰冷得不似凡人的狀態，重新拿起了公文。

“篤篤篤……”三聲輕微的扣門聲讓蕭靖然回過神來，門外小廝繼續輕聲詢問，“王爺，已經到了晚膳時間，是否需要現在用膳？”

蕭靖然想了想，鬼使神差道，“先不用，本王先走走。”

“是。”

應答聲之后便是漸遠的腳步聲，蕭靖然隨后也出了書房。

實際上，蕭靖然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說出這樣一句話，明明一切都是習以為常的事兒。

不，有一點不一樣，那個不知為何總是牽動自己心緒的女子……

這幾日好像一直都沒有再見到她，也不知她如何了，是不是身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想到這里，蕭靖然的腳步下意識地加快了一些，但很快又慢再度慢了下來。

既然胭月都沒來通報，應當是沒什么問題的……吧？

況且，自己堂堂一個王爺，用什么理由主動過去探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