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交小卡上同樣沒有指紋，放置它的人非常細心，很可能和之前的紙條屬于同一人所為。

老師都說是第一次看到。

問起學生之間有沒有欺凌事件，老師也都是搖頭，說崇明高中的特色就是自由化管理，同學們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老張氣得摔了速記本。

“有眼睛的都知道游弋被霸凌了，這些老師都瞎嗎？”

校刊攤開在我面前的桌上。

游弋連載了好幾個專欄，一直連載到她自殺。

距離她死亡最近的專欄是個長篇小說，還未完結，講的是一名對藝術很感興趣的女生穿越到十四世紀的佛羅倫薩，進入美第奇家族的藝術藏館的幻想故事。

游弋的筆觸有著獨特的美感，是飽含希望，還沒被現實壓垮過的樣子。

“老張，游弋的家庭結構再給我提個醒。”我說。

強調完自己才二十六，老張扒拉出資料。

“單親家庭，跟著母親生活。有個妹妹比她小六歲。母親無固定職業，常年不在家。游弋和妹妹靠親戚接濟過日子，領取社區補助。”

“學校賠償的錢去哪了？”

“在學校和警方的文件上面簽的字都是游弋母親，錢也匯入了她的賬戶。”老張撇撇嘴，“據說學校聯系她的時候還被掛了電話，聽說有賠償才出現的。”

連載專刊旁，游弋透過作者介紹欄目中小小的照片微笑。

也是這張笑臉，被印在援交卡片上，被附上骯臟低俗的字眼。

我緊緊捏著筆桿，老張也憋了一肚子氣。

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從證據的海洋中找出違和感的源頭。

“等會去游弋家里走訪一趟。”

強打起精神，我讀到作者介紹下的導師寄語。

汪識寫道：晨星斷雁幾文人，錯落江河湖海濱。抹去春秋自花實，逼來霜雪更枯筠。君有奇才我不貧。

這幾句詩是鄭板橋增友人的。

一名老師這樣對學生說，必然是十分欣賞她的才華，到了要與她平等地以文相交的程度。

這未免太親密了。

“老張，汪老師聽到游弋受傷什么反應？”

老張推過來幾頁紙：“錄音都整理下來了，你看吧。他說‘那些生銹的器具很尖，她可能是被劃傷了’。”

不對勁。

我抓過體育倉庫拍的現場照片，一張張排列在桌上，用紅筆圈出所有金屬制體育器材。

老張來到我身后，瞪大眼睛看。

失火后的倉庫里，軟墊倒塌了一大片，所以那些廢棄的單雙杠等器材都暴露了出來。

然而一旦還原軟墊，器材應該全都被遮擋住了。

哪怕進去，不仔細看也發現不了器材，更不用說發現器材還生了銹。

老張一拍桌子：“對！他看到倉庫的照片一點都不驚訝，分明就是進去過！”

我的手機響了兩聲。

是教務老師的微信，發送了一段視頻，附言說是無人機社團的同學拍到，你們可能用得上。

我點擊播放。

視頻以一個俯拍的角度拍到體育倉庫。

一名穿校服的長發女生出現在鏡頭下，是游弋。

又過了十多分鐘，一個瘦高的人影忽然出現。

我和老張精神一振，猛然坐直身體。

這個人影張望了兩下才小心地側過身推門，露出半張臉，赫然就是汪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