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街市，一輛奢華的馬車穩穩地行使。

謝沉舟輕手挑起簾子，看著外面的小販叫賣。

“停。”他指尖一揮：“去買一份酸棗糕，二姑娘愛吃。”

此刻，謝念念終于開口。

“哥哥，我不回去。”

謝沉舟不語。

“父親母親若是不應下我和生哥的事，我就不回去！”

謝沉舟嘴角含笑，挑起一塊酸棗糕遞過去：“你以為，我是來同你商量的？”

謝念念心底不由升起一陣不安，謝沉舟的手段，她是見過的。

但他的偏愛，自己也是知道的。

她抬手打落掌心那塊糕點，別過頭去：“若是你不肯幫我，就當我死了，你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妹妹！”

揚手之間，謝沉舟突然瞟見她腕間的紅繩。

一把抓住。

“這么低賤的東西，你視若珍寶。我送你的生辰禮，你說丟就丟？”他的手越抓越緊，眼也越來越紅，低笑道：“謝念念，在你心中，他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你能舍下養育你十八年的爹娘，舍下……”他停頓片刻，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我。”

謝念念聲音顫抖，淚水流下，嘴卻硬著：“我感謝爹娘養育，也感激你對我的照顧，可讓我淪為家族聯姻的行尸走肉，我不愿意！若是能重新選擇，我寧愿從未入過謝家！”

“你！”

謝沉舟再次逼近她，多年壓抑的情感在這一刻鋪天蓋地而來。

他極大地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好言勸道：“念念，別鬧了，跟哥回家，母親很惦念……”

謝念念別過臉：“母親若是不同意，我便自請從謝家除名。”

聲音不大，落在謝沉舟耳中卻如驚雷。

“你為了一個認識不過數月的男人，要同…謝家決裂，要同我…決裂？”

謝念念喊道：“是你們逼我的！”

謝沉舟此時卻如一只受傷的野獸，滿眼通紅的看著她：“那我呢？你能為了他同謝家決裂，那我們為什么……”

“哥！”謝念念厲聲呵斥道：“你瘋了？”

馬車內，驟然死寂。

謝念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從他的手中掙脫，又爬向車頭。

“哥……”

謝沉舟身子微動。

“幫我照護好母親，謝家……我不回去了。”

過了許久，謝沉舟才踉蹌的跌回原位。

馬車外，嘈雜無比。

“公子，是剛剛那位姑娘。”

侍從輕聲提醒道，可此時的謝沉舟提不起任何的興致。

“公子，您還是……出來看看吧。”

聽著侍從的聲音有些異樣，他這才瞥向窗外。

只見江月此時站的高高的，手里正拿著自己的那張帕子。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可是限量版謝沉舟的貼身帕子！天上地下，僅此一條！”她哪還有一點閨閣女子的模樣。

只是身邊竟真圍著一群貴女。

“當真是謝公子的帕子？”

江月嘖了一聲，跳到他們眼前：“瞅瞅！這可是蘇錦！價值千金！識不識貨啊！”

貴女們頓時沸騰。

“我出一千兩！賣給我！”

江月猛地一縮手，將帕子緊緊護在身前：“一千兩？不賣。兩千兩，起賣！”

“兩千兩？你怎么…坐地起價啊！”

江月卻一臉狡黠：“這可是謝公子的貼身之物！上面還有他的體溫，他的味道…難道，不值？”

“值！她不要我要！我要！”

貴女們紛紛爭搶，江月的嘴咧到耳后根了。

“別搶，別搶！還有這個！正宗謝沉舟同款司南佩！保準看不住破綻！”

這她可沒說謊，連謝念念都認不出真假。

“五百兩！”

馬車內。

謝沉舟不禁氣笑了，連方才同謝念念的爭執都忘了。

“如此當街叫賣，這女人，是沒有自尊心嗎？”

侍從看著，也跟著笑了幾聲：“公子是云間月，這姑娘就是腳下泥。莫要同她計較，再氣壞了身子。”

謝沉舟并未怪罪。

“公子，可要屬下將她叫過來……”

謝沉舟又巴巴看了幾眼，此時江月捧著金錠正滿臉的笑意。

他搖搖頭，將簾子放在。

“回府吧。”

侍從不再問，只當是他嫌棄這女子的粗鄙，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卻不知謝沉舟心中，此刻竟是有些羨慕的。

……

謝府。

果然，一進門就聽到了謝母的呵斥。

“跪下！”

謝母一拍桌，謝沉舟便習以為常的跪在了堂中央。

“讓你去把你妹妹帶回來，你還是讓人給跑了！按我說，就找幾個下人，給她綁回來就是！”

“不可！”謝沉舟打斷道：“念念性子烈，怕是會尋死。”

“哼……死？”謝母冷哼一聲：“她若真有這風骨，倒也不枉費我養她一場！也不枉她姓謝！”

謝沉舟低著頭，神色黯淡。

“還有你，我讓你去議親，那可是太子親妹，我們……”

“母親！”謝沉舟再次打斷：“謝家組訓，不參與黨爭。”

謝母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敢忤逆我？”

“沉舟不敢。”

“拿家法！”

謝沉舟整個人像是沉了下去，看不到生機。

下一秒，藤條帶著風呼嘯而過，他的背“唰” 地炸開一片疼痛。

直到他吐出一口血，謝母才大口喘著氣，一把扔掉了藤條。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我今晚給你安排了議親，若是不去，便別再認我這個母親！哼！”

直到偌大的正廳只剩下他一人。

這個人前矜貴的男人，才痛的單手撐地起身，踉蹌著朝夜色中走去。

……

江月賺的錢，還完賭債，買夠祖母一年的藥量，還能剩個幾十兩。

她算著，正好能租得起城北最偏的鋪子。

到時候，她就帶著祖母去那兒開個繡樓，賣手藝。

江月心中止不住的歡喜，一時間沒瞧見腳下竟踩到了人。

“瞎了你的眼！”